本來清淨

「哇，你們僧寮走廊好乾淨喔！」住在隔壁僧寮的法師不禁發出讚歎。我回頭看著每天走過不下數十次的道路，納悶著：「有什麼特別嗎？」對方見我不解的神情，便補充說道：「你看陽光照進來，走廊上一粒灰塵都沒有，都沒有那種一坨一坨的灰毛球！」霎時我腦中慢慢浮現一個僧人拿著拖把，踩著一左一右的步伐緩緩前進的背影。那透過後門玻璃射進來的陽光散在他身旁，好不耀眼。

這樣的場景，三天兩頭就會出現在僧寮的路上，心想：「昨天不才剛掃過嗎？」但看到被他聚到一處，那如拳頭般大小的灰塵球時，又不得不承認這輪迴世間，骯髒的真實本性。然而這樣的身影不僅僅出現在走廊上，連寮房、茶水間、置物櫃，甚至是別人的寮房和僧寮外斜坡，都有他默默付出的足跡。我也曾在聽到他為室友摺衣服的善行後，親眼目睹他捧著一疊齊整的衣服，小心翼翼走回寮房的身影。

記得幾年前，為了幫助學弟建立良好的衛生習慣，他聽遍了老師所有衛生打掃相關的教誡，並且一字一句抄下來。偶然經過他的書桌，瞧見前方木櫃就貼了好幾張教誡，我俯身一看：「要用思惟把這個安樂掃掉，這種厚重的塵埃，把它掃掉！看到我現處的這個輪迴世界真實不虛的苦性。」我這才恍然大悟，他手持的竟是一把掃去輪迴安樂厚重塵埃的利器。一雙手、一塊抹布，他去除的不僅是塵世的汙穢，還有心上的垢染，欲還他本來清淨光潔的自性。

這樣的行誼，讓我想起二千五百多年前，佛陀的精舍中也有一幕相同的場景。那是未成道前，駑鈍到連四句偈都背不起來的小路尊者，他揮著掃把，口誦著「掃塵除垢」，走過寺院大小角落。最終他成功戰勝宿業的瓶頸，開悟的大門因而為他敞開。而現今那位在僧寮勤於打掃的他，知道自己業障深重、智慧微劣，索性拿起掃把和抹布，東擦西掃一圈下來，環境乾境了，心也靜了，可再拾起書本挑戰下一重理路的高峰。

時代換了，緣起不一樣了，但從佛陀時代延續下來的集資淨障不二法門，在世世代代想改頭換面的出家人身上，如出一轍地綿延著。在老師帶領下，我們得以把共世間的衛生打掃運用在修學佛法上。如果不是老師，誰能知曉這清澈自心的善巧方便？     經過走廊，地面上乾淨無染，亦如那位法師努力實踐師教的行誼，在我心中留得一抹清新透人的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