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勇

看著隔天強颱的氣象報導，主播再再請大家明天不要出門，一旁的老媽推了推老爸：「明天我們還是去做生意好不好？常常颱風假都無風無雨的。」爸爸又推了推一旁的我說：「明天你就去幫忙，負責把我們家路邊攤餐車的車頂壓好，知不知道？」

我爸常笑稱我媽是阿勇，除了源於壯壯的手臂，和她打理家中一切的功夫外，還有這10年家中經營素食早餐路邊攤的歲月裡，媽媽扛起的一切。

從我小五開始，媽媽就開始了如此的生活，每天早上3點半起床，和老爸兩人騎機車到舊家煮東西，再把要用的折疊桌、塑膠椅、食材搬上車，最後由老爸推攤車、媽媽騎車載大飲料桶和鍋具到市場，一直要到中午12點左右才會收攤回家。

我曾經3點半起床，想跟他們一起「跑攤」，但一到舊家，我就抵不過周公召喚，直接睡倒在沙發上。等到他們要出發去市場時，才又勉強爬了起來。到了下午，我已累得不省人事，足足睡了5小時才醒，很難想像他們日復一日都是這麼過的。

除了一到六的擺攤，他們還會接公司的大訂單，額外的工作也意味著，他們必須用僅有的休息時間，繼續打起精神準備餐點。當一切就緒，把保溫桶放在機車腳踏板那裡卡好，媽媽就那樣用極不舒服的姿勢騎車，小心翼翼地護送餐點到目的地。有次媽媽說她送一桶麵線到某公寓的七樓，沒有電梯，她就自己扛上去。

而在大量勞動的工作之餘，媽媽仍不減想關愛孩子的心。

每每我從住宿學校放假回家，媽媽常不去睡午覺補眠，她說她想多陪陪我、聽我說話、帶我去外面走走。他們賺錢那麼辛苦，但為小孩花錢卻不手軟，盡量滿足我們各種所需，盡她所能陪伴我們成長。

特別在教育花費上，我們家3個小孩，學費加減也20萬起跳。媽媽說過，她常常做生意做到快累哭的時候，只要想到孩子教育需要錢，她就收起眼淚和疲累繼續奮鬥。

而十多年來，我只有在媽媽秒睡的功夫和環繞整個房間的打呼聲裡，才會深刻感覺到她的疲累。我一直以為我的「阿勇」媽媽，會這麼一直為愛而「勇」下去。

高三那年，和媽媽一起趕回學校的客運，跑到一半媽媽停下腳步，氣喘如牛地要我自己繼續跑，不要等她。那時我才意識到，媽老了，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健壯地，帶著我們三個小蘿蔔頭趕車了。

我們能有的現在，是她花費她的青春時光為我們衝刺出來的，而今她跑不動時，卻要我別再等她，自己去就好。

她一生最大的心願，好像就是盡可能地付出，只要我快樂，只要我好，她不要我回過頭來背著她一起衝刺，她不想要成為我的拖油瓶。

我常常回想起一起趕客運的畫面，我多麼想回頭和當年的媽媽說：「媽，換我來當您後半生的阿勇，換我來照顧您、分擔您的辛苦吧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