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見十穀米

那天中午用齋，驚喜發現主食很不一樣。供養完後，拿起湯匙一挖，濃濃的飯香撲鼻而來，再熟悉不過的味道伴隨著回憶湧上心頭——是十穀米！

十四年前，由於母親承擔了健康講座的講師，高熱量、油炸類零食逐漸從家中消聲匿跡，取而代之的是里仁架上以健康取向為主的零嘴。打開家裡飯鍋，白米也不見了，只見一團紫紫黑黑的東西靜躺在飯鍋裡。

「這是十穀米唷！比五穀更營養！」母親彷彿化身大賣場中笑盈盈的推銷員，不厭其煩地訴說十穀米的好處。儘管當時小學二年級的我已經會算數，知道十比五大，但卻始終算不出這種飯到底好在哪裡？

就連外出吃飯，負責點餐的母親也絲毫不鬆懈。「又是十穀米！」沮喪的心情高漲到頂點。「可不可以不要再吃十穀米了？」小小的我，決心力爭到底，終於，媽媽抵不過我和姐姐的抗議聲浪，這場飲食革命，最終宣告失敗。香噴噴的白米飯與垃圾食物重見天日，林林總總的健康食品則是默默隱退、銷聲匿跡。

升上國一，學校開始推行一週一天的糙米日。炎炎夏日，我慵慵懶懶地聽著台上健教老師賣力講述糙米的好處。突然間，老師提到：「糙米富含膳食纖維、維生素B群等多種元素，而十穀米又比它更營養喔！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字眼進入了我的耳畔。

我的心，似乎被老師所講的內容打動。那年從住宿學校放假回家，和母親外出吃飯，我主動盛了一碗十穀米。母親驚訝地看著我：「妳願意吃嗎！」「想吃吃看！」我答道。仔細咀嚼，才發現其實不難吃，而且還有種別於白米的口感，吃飯過程中，母親不停盯我瞧，彷彿在等我喊「不想吃」時，她能隨時接手。但看我埋頭吃了好一會兒，並沒有要放棄的跡象，她才放心繼續吃她的飯。

過了那麼久，母親想在家中推行健康飲食的心願，終於露出一絲曙光，等到了我自願吃下十穀米的這天；過了那麼久，我終於嚐出十穀米那濃郁的香氣；過了那麼久，我才發現，母親那甜蜜溫潤的陪伴——沒有強迫、沒有怨言，只有包容、只有等待。原來，這就是母愛！

作者：法彰
編輯：法黠、聞鎮
圖片來源：Image by Vũ Phạm Phương Linh from Pixaba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