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，是我二兒子

「妳很好命欸，兩個兒子長得那麼莊嚴！」母親笑笑地回覆：「是啊！不過我這二兒子是個女兒呢！」

出門前10分鐘，大哥懶洋洋地從房間走出來，像顆馬鈴薯一樣往客廳沙發上一癱，媽看了直搖頭：「先生，去把你的頭整一整，亂得跟鳥巢一樣。」「拜託！這是我昨天才去整的新髮型欸。」下一秒鐘，換我了……

「小姐，拜託妳不要給我穿這樣子出門。這件褲子像睡褲一樣。上次不是才帶妳去買了一條裙子？」
「喔！媽，那一件很癟，穿起來很不舒服吶！」「平常妳要怎麽邋遢隨便妳，去外公家不能這樣。」「吼！！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回房間，東翻西找拉出一件褲裙，「這總行了吧！」媽看了雖不甚滿意，但仍勉強接受。
出了家門，老媽還是時不時叨念一下：「抬頭挺胸！頭不要低低的，走路不要外八！手不要晃來晃去！」五分鐘不到，彼此出門探親的興致全都沒了。

或許是投錯了胎，從小我就長得人高馬大，又活潑好動像個小男生一樣，也因此總引起不太認識的叔叔、阿姨一番誤會：「哇！好可愛，弟弟你今年幾歲啊？」通常這時候我會報以頑皮的微笑：「我是妹妹喔！」這樣的誤解充斥在我的成長過程當中，直到長大了仍常被路邊的阿伯喊一聲：「笑年欸！（台語）」

我個人是毫不在意這種麻煩，總是當成笑話哈哈一笑，但母親可不這麼認為。為了改變我的形象，她用盡各種方法，想把我改造成一個「淑女」。無奈再美麗、再秀氣的衣服只要一套在我身上，都會立馬喪失它的光采，讓人退避三舍。

學了佛之後，母親似乎比較不那麼在意我的外表了，雖然偶爾還是會提醒一下，但已不若以前那般嘮叨。有一次學佛的同修來到家裡，看到我和哥哥，不禁讚歎我媽：「妳很好命欸，兩個兒子長得那麼莊嚴！」母親笑笑地回覆：「是啊！不過我這二兒子是個女兒呢！」同修瞪大眼睛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：「噢！抱歉，她長這麼高……我以為……」這類的事司空見慣之後，母親不再氣急敗壞。但她依舊擔心，我的大剌剌與不莊重，讓我除了性別議題之外，還會惹出更多麻煩事。

出了家後的某次懇親，她跟我說：「那天在法會現場，從僧團進場的隊伍中看到你莊嚴的法相，真是出家大丈夫！讓我頓時生起對出家人的仰慕和嚮往。」個性不拘小節的我，在僧團長時間的熏習之下，粗魯的行為舉止漸漸收攝，走路時除了開始注意手怎麼放、腳怎麼跨之外，連內心都寂靜祥和不少。想到自己身披袈裟，有了份撐持佛陀清淨幢相的使命，去除世間的粉飾、雕琢，依憑著學法後產生的自信與志向。莊嚴不再靠塗塗抹抹，而是發自內心的光彩。母親也不再擔心我，因為我走了一條永不後悔的路，成為她心中最值得驕傲的二兒子！

作者：法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