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如此，我懂了

「我真的，不想再和她一起出坡了。」那天收坡後，我走回教室座位，在日記本上寫下這一行字。剛認識心心（化名）時，對她的印象還不錯，她很聰明、風趣，做事也非常仔細，教導那時剛進大寮的我很多洗菜、處理菜的方法。一年後，我也開始進一步學習承擔組長的角色，然而這也是我和她爆發衝突的開始。

「為什麼這個動線要這樣設？這樣做很不順耶！」

「標準講清楚，不然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做！」

「妳有在關顧這一組嗎？他們已經快做完了！」

她的年紀比較大，在大寮也比較資深，聽她指導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，但她的緊迫盯人真令人吃不消。開始當組長，許多事項都不熟悉，但只要一有閃失，她的指責就像密雨一樣降下，淋得我渾身哆嗦、狼狽不堪。久而久之，出坡時間成了我一天中最不想面對的時段。

有一天大家一起處理萵苣，在流程的順序上，我倆又意見不合，起了一些爭執，我講不過她，轉頭就走了。

「心心請妳午齋後去她的書房找她。」

「呃…喔…」收到這個消息，我的心裡五味雜陳，我知道她一定很想跟我談一談，但才剛發生這種事，要獨自面對她，實在是太尷尬了。那天中午，我沒有去找她。放學後我逕自走在寺院前的草地上，腦中不斷回放早上衝突的場景，一抬頭，竟然看到她迎面而來，似乎也一個人在散步。

「Hello！ 有人跟妳說我午齋後想找妳嗎？」她一臉笑盈盈，似乎沒注意到我的不知所措。

「抱歉，我中午出坡到比較晚，所以沒去。」我沒有騙她，那天中午真的弄到挺晚的，但我不想去的心也是真的。

「沒關係、沒關係，今天早上的事啊……」我猜得沒錯，她是想講那件事，但接下來的話，真令我大吃一驚。

「我覺得妳進步很多耶！」她講了很多對我的的觀察，一一細數我從剛開始進大寮、熟悉流程，到承擔組長的點點滴滴。「聽得出來那個設站流程妳有認真想過。」「還記得嗎？以前妳只會埋頭苦幹，現在會關顧整體的需要！之前跟妳講的，妳都有放在心上！」每個階段的成長，或大或小，甚至許多我早已遺忘的細節，她都如數家珍。

「有時候我比較囉嗦，真的很抱歉啦！我只是希望我們都能當得起僧團的主人，我懂的大概也就這些啦！也都是當初長老法師們教我的，希望妳們也能學會。」我們倆繞著寺院旁的步道一圈一圈地走，這段時間對她的不理解、排斥和矛盾也在笑聲中煥然冰釋。

她像一朵玫瑰，是我自己粗心大意，被刺扎痛了，換個角度，仔細凝神，她的善良和用心竟是如此美麗動人。

作者：聞固
編輯：法黠
攝影：聞挈